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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豹小霸王】[布奇/日舞]《落日》

(两位主人公并没有出场)


落日

       莫莉是个体面的农妇。治安官豪尔造访时,她正在杀一只母鸡。治安官不确定那只鸡是不是为他的造访而杀的。莫莉已经快八十岁了,她的丈夫是个酒鬼,成日逗留在镇上,很少回家,治安官只能找他的妻子问话,关于一起命案。

       两天前的黄昏时分,莫莉和她的孙子们听见一声枪响,从不远的地方飘过来。威廉·朗死了,身边有一把步枪。他坐在一截光秃秃的垫木上了结了自己的性命——至少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

       老农妇抬头看见豪尔从一匹灰马上下来,他蓄络腮胡,穿毛呢外套,胸口别着颜色暗淡的黄铜警徽。“中午好,怀特夫人。”见到莫莉后,治安官将自己的米色帽子摘了下来。

       “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莫莉用下巴指了指院子里的靠椅,没停下手中的活计,“请坐,警长。如果你不介意我继续准备晚餐的话。”

       豪尔点点头,坐下来,“我对此表示很遗憾。”

       “威廉是个不错的人,虽然他只比我小十几岁,我仍把他看作孩子。有空的时候,他就来农场帮忙,比我的孩子还勤快。”

       “人们都说朗脾气古怪,从不给人好脸色,但他对你不错。”

       “当然,他毕竟是个知恩图报的家伙。别人给他什么,他就回报什么。”

       跟我谈谈朗先生吧,治安官说。

       老农妇看向远方,回想起二十多年前的往事。

*

       我第一次见到威廉时,他才三十多岁,骑着一匹褐色骏马,看上去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我很害怕,他打扮得像个不速之客。你知道的,一个枪手,从第一眼见他我就知道他是个枪手。我和孩子们都躲到屋里去,他显然冲着农场来了。

       脚步声就在门口悉悉索索地响起来,犹豫不决,最后他敲了门,声音不大。我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门了,当时如果我不这么做,也许会激怒他。但开门后,事情发生得让人意外。这个不速之客看上去筋疲力尽,灯芯绒外套上全是尘土。他客气地问,能给我喝杯水吗?威廉有一头漂亮的金发,浑浊的蓝眼睛,看上去没有恶意。我给他准备了水和面包,后来,他就在我的谷仓里暂住下了。

       一开始,我对他的事情一无所知,问他从哪儿来,他不说话,要到哪儿去,也不说话,像个哑巴似的。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现在需要帮助。在我们熟悉很久之后,威廉才偶尔提起一些不会对旁人说的事,但这些我是不会告诉治安官先生的,我只会给他需要的东西。

       就像豪尔说的那样,威廉是个脾气古怪的家伙,不爱说话,易怒。除了我,他几乎没有别的朋友。定居下来后,他花光身上所有的钱,在附近盖了栋小屋——我是说,那小屋真的很小,就像个养牲畜的棚子,但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我很欣赏威廉爱干净这一点,不仅是对“棚子”,他的衣着也总是很得体,没有姑娘不喜欢。镇上的壮年男子因此而讨厌他,理所当然。

       起初,威廉常和酒馆里的赌客厮混。结果第一个星期就发生了冲突,威廉的“牌运”太好,一桌赌徒在输光半年的薪水后揍了他一顿。本来那桌赌徒里最厉害的一个想对他拔枪,威廉却拒绝了,我知道他的枪法有多好,可他就是拒绝了,接着就被揍了一顿。

       威廉后来不再去酒馆赌钱,大家都知道只要威廉到赌桌上来,钱就会进那小子的口袋里,没人能坐视不管。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不爱惹事的人,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惹事。

       第一年的每个月里威廉都有好些天不在家,回来时带着一大笔钱,拿出一些分给我和孩子们。威廉说那些是赏金,但没人会信。一年后,他便不再这般赚“赏金”,而是买下一座马厩,开始养马。他是个极有经验的牧工,整个镇上没人比他更在行。威廉曾告诉我,他十岁的时候就开始干这个了,那时候被家里人赶出去做工,后来去了西部,天天干这个——没错,他是从东边来的,还是个读书人。

       威廉只和我说了一些小时候牧马的事,还有一些零星的片段,关于冰天雪地的农场死去的几千头牛使像他那样的牧工纷纷失业的惨况。他的人生有很多空白的秘密我无从得知。比如他的枪法为什么会那样好。我猜他曾是个赏金猎人,听我这么说,他笑得像个哮喘病患。你要知道博他一笑可是件难事。

       我常替镇上的寡妇牵线,但威廉都看不上似的,一边说着“我不挑剔”,一边谁也看不上。他更喜欢一个人待着,也很少来我们家里了。除了做农活,他就用练枪来打发时间,我从没见过像他那样厉害的枪手,一瞬间射出六发子弹,把每根绳子都打断了,天呐。这件事传出去之后,镇上的人都不敢再招惹他,就连那些赌徒也一样。

       噢,对了,他很爱喝酒,虽然远远不及我家的老酒鬼。他喝醉的时候会睡倒在地板上,如果被我撞见,就把他挪到床上去,这时候他会说些呓语,什么“屠夫”之类的,让“屠夫”别碰他。我不知道谁是“屠夫”,但只要问起这个来,威廉就变得很忧郁,它一直是个谜。

       这样的好日子一直持续到最近几年,威廉的精神状况开始变得很差,经常对自己发脾气,频繁地练枪,却发现打不中那些绳子了,后来,就把瓶子吊在绳子下面,改成打瓶子。每天早晨我们都能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我偶尔也去看看他,握着枪的时候,威廉不再意气风发,左手抖得厉害。

       又过了一段日子,威廉把马厩里的马全部卖掉,也渐渐不和人交往了,包括我。“牲畜棚子”房门紧闭,人好些天都呆在里面。我和孩子们都觉得他病了。但那时候我的老酒鬼在酒馆惹了麻烦,谁也没空管别人家的闲事……我这么说可不是推卸责任,毕竟,虽然曾说过把他当成儿子那样看待,他毕竟不是我的儿子呀!

       威廉同我最后一次说话,是今年冬天铲雪的时候,威廉似乎很久没有跟人说话了,声音嘶哑,黑眼圈很深。他花了一小段时间来组织语言,提醒我不要在这些日子到山上去。在加拿大时他和一群人被暴雪困在山上,威廉靠着对马的经验救了所有人,那些加拿大人因此很喜欢他。所以我很听话的没有到山上去。

       直到现在,他死了。他的死是一个遗憾,我们失去了这样一个经验丰富的好牧工,你想吧,没人会在冬天提醒你什么时候不能上山了。

*

       莫莉将那只母鸡从滚烫的水里拎出来,开始拔它的毛。她实际上只说了关于威廉·朗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的怪脾气、他的“病”。

       接着,莫莉便用那只母鸡款待了治安官。

       回到镇上后,豪尔不再做调查,托人打了副便宜的棺材,把威廉·朗和他用来自杀的那把老旧步枪一起埋在“牲畜棚子”后的院子里。

       治安官豪尔永远不知道自己埋葬了一位价值四万美元的罪犯,埋葬了一个可以叫他声名大噪的机会。

       威廉·朗开枪时在想什么?没人知道。在一个寻常的黄昏,威廉坐在垫木上,手里握着那把从玛丽·帕克家中偷来的步枪。太阳渐渐从空中沉了下去,沉进山谷里,就像圣丹斯小子的命运。

Fin

注:其中一些内容出自日舞亲戚的后人写的日舞传记The Life of Harry Alonzo Longabough.

※历史上布奇和日舞的另一个结局:

逃出玻利维亚后,布奇和日舞回到美国。

布奇化名William T. Phillips生活在华盛顿州的斯波坎,写了一本书叫做The Invincible Bandit: The Story of Butch Cassidy,后因癌症死于1937年。

日舞化名William Long生活在犹他农场,死于1936年,从尸骨来看,是用一把步枪自杀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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