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山脉

9475鼠猫原教旨主义人,不吃混合版本和鼠猫oc二设。

©疯狂山脉
Powered by LOFTER

【虎豹小霸王/虎豹小霸王:前传】[布奇/日舞,微布奇/玛丽]《一个时代的结束》

一个时代的结束

“你的房子可真壮观。”听见这话,布奇就知道小子一路上积压的怒火濒临爆发了。

圣丹斯将水壶从布满弹孔的马鞍里取出来,往嘴里倒,什么也没有,又抖了抖,一缕细小的清水从壶身的弹孔流出来。小子气急败坏地把它塞回马鞍里。

他们眼前的“房子”是座新建的火车站,非常热闹。火车的浓烟把天空遮住一半,墨西哥工人在那片阴影里用西语吆喝着搬运货厢里的巨大陶瓷花瓶。东部来的贵妇从火车上走下来,趾高气扬的姿态像一群火鸡,她们在布奇和小子身边经过,打着阳伞咯咯直笑。放眼望去,布奇所说的玉米地和树林都不见踪影,只有那条他熟悉无比的小河。这里一点也不像自己久居的怀俄明山野村庄,没有农场、风车或者傍河小屋。

小子抬起帽檐远眺,眉毛皱成一团,“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我们下半辈子都得住在酒馆里,对不对?”

“别这样,小子,你来过这里。十多年前有个叫O.C.汉克斯的家伙拿步枪在你肚子上开了个洞,我把你带到这来了,记得吗——玛丽的小屋,你养伤的时候打空瓶子玩儿,家里有条雪纳瑞,在水井边上的磨子干活,蠢极了,你一定记得它。”布奇提起O.C.时感到有些后悔,毕竟后来发生的事让小子挺不高兴的。

“对,我记得,它和你一模一样。”小子挖苦道,“这里没有什么该死的玛丽小屋,只有一条没准是通往新泽西的铁轨,如果你不介意,我马上就要搭下一班火车回蒙特克莱放牛了。”

“我很介意。”布奇放弃说服正在气头上的小子,踢了踢马屁股朝酒馆小跑而去。他想弄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玛丽去了哪,还有他的两个儿子有没有“子承父业”。

很快,布奇听见身后响起的马蹄声,他几乎能从马蹄声里听出一万个不情愿。小子生起气来连艾塔也拿他没办法,这时候只能闭嘴由他去。谁都明白圣丹斯的怪脾气,就算吵得天翻地覆,他还是会像个影子似的跟在布奇后头。

*

“勒克莱尔家的姑娘,你是指玛丽·帕克?”酒馆侍应从叼着烟斗的牙缝里挤出口齿不清的回应。

“是的,玛丽是我的妻子,我们很久没联系了,知道她去哪了吗?”

“不算很清楚。”闻言,布奇从口袋里掏出一美元盖在吧台上。

“斯波坎。三年前离开,没能从铁路公司捞到一美分赔偿,”侍应立刻压低声音回答了他,并装作环顾四周的警惕样子,咳嗽一声,“罗伯特·帕克先生,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你的另一个名字,你该不会希望警长也碰巧知道吧。”

布奇盯着他好一会儿,脑门挤出一道道皱纹,接着又从怀里掏出十美元,给了侍应一个开怀咧嘴大微笑,“当然不。”

回过头去,小子坐在角落的一块地方,心神不宁地喝啤酒。周围的几桌赌徒干着圣丹斯常干的勾当,视线不时飘到小子那去。小子另一只手悬在枪套边,帽檐下的蓝眼睛随时计算着安全距离。布奇知道小子每到一个新地方都会神经质般的警觉。老地方也会。

“你看上去愁眉不展的。”布奇在他对面坐下来,将后背舒服地埋进椅子里。

“该愁眉不展的是你,栓马的时候我打听到,为了修这条天杀的铁路,他们拆了你的房子,”小子抿着马克杯含糊地说,“还有你邻居的。还有整个牧场。还赶走你老婆。和那条雪纳瑞。”

“不说我也猜得到,在南美时我们就断了书信联系,当时你认为玛丽是在赌气不回信。”布奇也给自己倒了半杯,他注意到小子金色胡须上沾了层白花花的啤酒泡沫,忍不住微笑起来。可小子没有布奇的好心情,“你说过这不会是个糟糕的主意,别忘了你的誓言:离开玻利维亚后再也没有馊主意。而现在呢,我们又被困在你的馊主意里了!”

“谁能料到东部的人要修铁路,还恰巧修在我的房子上?这主意不算太坏,好歹我们能坐在凳子上悠闲地喝闷酒,而不是在冬天夜晚的山洞里吃冷麦片。”

“喝酒?和一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你送上绞刑架的墨西哥人?我宁愿吃冷麦片。”

“放轻松,圣丹斯。现在最重要的是订一间房,洗个热水澡,点一盘香肠煎蛋和炖菜,然后痛快地玩扑克,再找个漂亮姑娘。你想吧,没什么比被一支玻利维亚军队堵在圣文森特的乡野餐馆里更惨的事了。”布奇看着小子,又给他严肃的脸上那层圣诞老人似的泡沫胡子逗住了,他咯咯笑,起身打算出门去拿马鞍上的行李。小子似乎被“热水澡”打动,终于从那块角落里挪出来,向酒馆侍应的方向挪去。

“我要一间房,准备干净的浴桶和热水。”小子说。侍应见到小子嘴上的啤酒泡沫,竟也笑起来。

“你们到底有什么毛病?”

*

如布奇所说,热水澡确实让小子心情变得不错。他换上在怀俄明常穿的土色灯芯绒外套和牛仔裤,坐在阳台喝咖啡。

布奇显然对漂亮姑娘更有兴致。他看上了酒馆二楼一个叫莉比的黑发妇人。莉比声音尖细,说话时语调抑扬顿挫,和她呆在一块儿就像在剧院看戏。莉比身边另一个面颊凹陷的妓女神经脆弱,当莉比尖声说话时,她们就发生争吵。

这两个女人都没能讨小子喜欢,他仍旧坐在阳台上,像个放哨的士兵。

“嘿,小子。你又打算杵在那看我们作乐。这里没有勒福斯,就算有,对他来说我们俩都是死人,”布奇笑道,“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的E.H.哈里曼一定解雇了那些骑警,他们甚至拍了一部可笑的电影谎称杀死了我们。”

小子感到不安。小子的不安通常不会写在脸上,布奇很难知道小子在想什么,即使他可能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小子的人了。

莉比自顾自地说话,像在朗读一首诗,虽然字里行间都是下三滥的床笫笑话。她有丰腴的腰肢和龟裂的嘴唇,葡萄色口红涂满唇上的皮茧,吻在身上并不舒服。那触感,倒有点像小子的手指。布奇摇头试图打散一些不合时宜的念头。可莉比的黑色卷发垂落在布奇胸膛,软得像丝绸,让人心痒痒的。

入夜后,火车站并不安静。枪声和碎酒瓶声此起彼伏,肥胖的白人酒鬼被从一楼抬上二楼,动静极大,东部贵妇人们住的屋子里甚至有人拉小提琴,布奇打赌那是在酒馆里唱歌的红发男宠。打发走莉比二人后,小子仍一言不发地坐在阳台,古怪得要命,布奇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他。小子忧心忡忡地盯着手里的马克杯,像要把它盯出个洞来似的。

“小子,我们去斯波坎,”布奇先开口了,“他们说玛丽去了斯波坎。”

“斯波坎在哪?”小子问。

“华盛顿州,往西北方走,很快就到了。”

“如果去了斯波坎,那里也不怎么样,”小子依然盯着马克杯,“成了一片废墟,找不到玛丽……”

“如果那儿不怎么样,我们就让它变得好起来;如果那儿变成废墟,我们就一起在废墟上建一座新农场,往田里种玉米,”布奇说,“你总是悲观得像我屠夫叔叔似的。”

“从未听你提起过‘屠夫叔叔’。”

“在罗克斯普林斯干活时我当过一阵屠夫,‘布奇’的名号就是这么来的。这是一段很有意思的时光,不仅要每日面对肉店的腥臭味,赶走源源不绝的苍蝇,还要对付性格糟糕的老屠夫,他可以对别人抱怨一整天肉店生活有多么不堪。”

“我像你的屠夫叔叔?”布奇心不在焉的玩笑话似乎触动了小子的某根神经,使他觉得自己受到极大冒犯:“没有人会抱怨一整天你出的馊主意,我和你的屠夫叔叔一点儿也不像,一点儿也。”

小子脱掉外套,熄灭了油灯,从衣柜里拖出一条薄被,把自己塞进沙发,姿势像只被卡在烟囱里的野猫。

“床上地方挺大的,圣丹斯。你不该在睡觉的时候闹脾气。”

“不。”小子生气地说,“好好享受你的板床。”

*

第二天,他们立刻出发前往斯波坎。临走前小子买了只新水壶。

一夜过后小子的气差不多消了,他的怪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布奇苦恼的总不是小子的脾气,而是他们把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赶路上。西北部荒凉平原数日的旅程,只有两匹马和一个哑巴兄弟陪着他。

路上他们聊着——大部分情况下是布奇滔滔不绝自说自话——关于莉比、玛丽和艾塔的好事,以及布奇自己的糗事。小子不回话,但所有的细节都记在心里。他从小到大没见过比布奇还要乐观又健谈的家伙,同小子相处过的人很少,布奇是最有趣的一个。

“我和你说过麦克·卡西迪吗,他是我的老朋友、导师,也是最好的伙伴。‘曾经’是。我们经常互相恶作剧。小时候我在他的咖啡壶里撒尿,麦克的儿子看到我这么做,也跟着效仿……

“玛丽和我是在兰德的集市上认识的——弗里蒙特,你知道它在哪儿。当时我还是山洞帮里的毛头小子,浑身是劲。玛丽没有艾塔那样的好身材,不活泼,但不知怎的,我就被她吸引了……

“有个小秘密一直没告诉你,我把自己的中间名告诉了艾塔。作为交换,我要求她把你的中间名告诉我,你猜怎么着,连艾塔都不知道你的中间名。这件事一直让我耿耿于怀。小子,你到底有没有中间名?”

“没有。”小子干巴巴地回答。

“你在撒谎。”布奇眼神锐利地盯着他,“我把我的告诉你,你也告诉我怎样?我的是勒罗伊。”

“认真的?”

“千真万确。”

“好吧。阿朗佐。”

“认真的?”

小子点点头。

“该死,你知道吗,这有点性感了。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个异域风情的中间名。你该告诉艾塔的,为什么不告诉艾塔?”

“她没问。”小子说。布奇无话可接,局促地陷进马鞍里,看上去有点扫兴。

他们的闲谈被打断了。就在不远的河岸,一队华盛顿州骑警经过。小子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经验丰富的枪手位于高处几乎能看清四周一草一木的所有动静,就连趴在岩壁上午睡的蜥蜴都不放过。布奇曾把小子比作沙漠里饥肠辘辘的美洲雕。

悲观的直觉使圣丹斯作出最坏的猜测:布奇·卡西迪和圣丹斯小子没有死在玻利维亚的传言已经散布到各大州去了。而罪魁祸首,没准就是向火车站酒馆侍应打听玛丽去向时泄露行踪的布奇·卡西迪本人。

布奇看着小子,小子也看着他:“这段日子也许我们真得在冬天夜晚的山洞里吃冷麦片了。”

*

罗伯特·帕克和玛丽·帕克的重逢,是在三个月后一个雷雨交加的黄昏。

这三个月里,布奇和小子东奔西跑,为避开巡逻的骑警而不停绕路。他们不能住进旅店,因为到处都贴着两人的通缉令,赏金已涨到四万美元。斯波坎流传着从怀俄明飘来的坏消息:卡西迪和圣丹斯来华盛顿州作恶了。

不幸的是,不但没法作恶,他们连个像样的山洞都没找着,只得在峡谷一处凹陷的角落暂避风雨。麻烦接踵而至,小子的马在某个夜晚因郊狼而受惊逃跑——连同马鞍包里的麦片和水壶。两人被迫像从前对付铁路公司的印第安人那样同骑一匹马。

他们又冷又饿,又累又渴,小子连着两天发烧,没精打采地靠在布奇背上,玻利维亚警察留下的枪伤让他的身体素质大不如前。他们在峡谷角落下马,衣服都湿透了——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冬天,而太阳马上就要下山。

这比在圣文森特被军队包围还要倒霉。布奇抱怨着。看向不远处的农场,他深知自己只有重操旧业才能度过难关,让小子重新振作起来。

是的,他要去偷那户朴实善良农家人的面包,也许还有一点药,或者一匹马,再加上一个牛皮水壶。山洞帮最落魄的时候也未曾对农人下手,布奇不喜欢那样,没人喜欢。

当布奇蹑手蹑脚走近木头房子的时候,一只雪纳瑞从猪圈里钻了出来,既没有冲他大叫,也没有咬他。布奇小心翼翼地打量这条老狗,灰色的毛发沾满猪屎,被雨水打湿,你能想象那味道。老狗朝布奇狂奔而来,在泥地里掀起一片水花,它用力扒住布奇的大腿,嘴里发出拍打舌头的响声。

“放松,放松点,大男孩。”布奇打算摸摸它,可一碰上老狗的脑袋,老狗就抬起头用湿润的鼻子蹭他的掌心。

就在这时,薄雾笼罩的前方出现一位女子的身影。玛丽·帕克穿着米白色亚麻围裙,棕发盘在脑后,一手撑伞,一手抱着装满土豆的篮子,伫立在雨幕里。

*

“镇上有传言说你们会来斯波坎,我想准是来找我的。”玛丽·帕克在客厅里烧热水,布奇脱去上衣,正用毛巾擦拭身体,“这里不如从前在怀俄明了,罗伯特。”

荒原上孤零零的农场小屋用木头和石土搭成,屋顶掉了些瓦片,有些地方甚至在漏水。房间被整理得清爽精致,漏水屋顶的下方都放上了木桶。墙上挂着令人怀念的老相片——帕克一家庆祝圣诞节、山洞帮和玛丽的合照、鲍比和山姆堆雪人——也同样被擦拭得很干净。

“孩子们呢?”布奇问。

玛丽没有回答,她在陶瓷杯里放入药片,用开水冲泡后递给布奇:“给朗格堡先生拿去。”

布奇端着水杯走进房间,小子仍在熟睡,金发黯淡无光,湿漉漉地黏在脸上。小子只来过两次玛丽的家,每次都极为狼狈。他们在一块儿的时候,倒霉的常是小子。布奇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小子翻了个身,似乎被吵醒了,迷糊地盯着布奇,喉咙里发出咕哝声。

“你该去泡个热水澡,布奇。”

“我会的。”布奇把水杯搁在床头,“你觉得这里怎样?”

小子表情严肃,让布奇感到一阵忐忑,接着,小子突然笑起来,布奇有好些日子没见小子笑了。“还不赖。”小子说。

布奇离开房间的时候,听见小子在喝药了。他看着漏雨的屋顶和油灯附近扬起的灰尘,觉得心里很踏实。玛丽从阳台走来,把布奇和小子的湿衣服丢进木桶里。布奇不说话,她就不说话,客厅里安静得像个坟墓。

而布奇总是打破沉默的那一个。

“玛丽,孩子们呢?”

“山姆一直在农场干活,这两天他去镇上送牛奶了,明天才能回来。”

“噢,那鲍比呢?”

“鲍比跟着麦克·卡西迪的儿子学枪,他想做个赏金猎人,专门捉你这样的劫匪,”玛丽停顿了良久,“三年前他死在怀俄明,为了从铁路公司的人手里保护我们的农场。”

“噢……”布奇心里升起难以言喻的滋味。烛火将书柜的影子投在玛丽脸上,把她的表情分割成明暗两部分。布奇走上前去,拥抱住玛丽·帕克。

*

布奇干农活闲时就来找小子聊天,他觉得小子鼻塞时的说话声音很有趣。小子好转后依然精神不振,北方寒冷的阴天让他们的旧伤隐隐作痛,有时布奇难以弯曲自己的后背,小子躺在床上要盖两层棉被才能缓解疼痛。

他们在冰天雪地的木屋里,坐在壁炉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起往事:银行,火车,丹佛的烤鸡和墨西哥斗篷,布奇最爱讲述他们如何在玻利维亚用炸药引开警察,趁机偷走金库里的宝贝。

“布奇,你说我们是不是老了?”小子问。

“是的,没错,我们被困在这儿了。这不仅是关于走下坡路。”

“‘困’在这儿,哈!”小子感叹道。他的声音失真,把布奇从梦里拉回来。

布奇总想着理想化的东西,该死的是小子从未试图把他叫醒,而是陪着他一起做梦。实际上小子比谁都了解命运和真实的生活,当他必须抽身时也会比谁都果决。所以在玛丽的情人从镇上回到农场时,小子暗自下了决心。

赖恩·斯科特是个品行正直、身材高大的木工,常在镇上和树林里干活,布奇和玛丽鲜少联系,在斯波坎的三年间,赖恩与玛丽互相照顾,互相慰藉。赖恩造访时,布奇和小子就不得不藏到磨坊里去。

是的。深色头发,能说会道的劫匪头目;不常见的浅金色头发,留小胡子的神枪手,像亲兄弟般形影不离。还有比这更显眼的特征吗?只要布奇和小子在一块儿,总有人能从偏僻的角落里把他们揪出来送上绞刑架,不管这个人是勒福斯还是赖恩·斯科特。“走上正轨”意味着兄弟分家,否则只能一起死在监狱里,没有第三种选择。小子在离开玻利维亚回到美国时,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在赖恩没有造访的日子里,山姆喜欢拿着十多年前父亲留给他的口琴,拉着布奇和玛丽的手在玉米地里吹奏酒馆里的歌曲,老雪纳瑞在风车旁的磨子上不停奔跑。小子坐在一块光秃秃的岩石上远远看着他们,深知这里是罗伯特·帕克、玛丽·帕克和山姆·帕克的“帕克”世界,只要他呆在这里一天,布奇就要在赖恩·斯科特造访时躲进磨坊一天。

正午时分,布奇在小子身边另一块光秃秃的岩石上坐下来,嘴里叼着那支送给山姆的口琴,他看上去乐坏了。这是春日的一个好天气,阳光把小子的金发照得闪闪发亮,边缘镀着一圈银白色绒毛,几乎要同灿烂的玉米地融为一体。

小子抠弄自己的指甲,说:“我们不能再继续干这个了。”

布奇看着小子,揣摩话里的意思。

“我是指……”小子仍盯着自己的指甲,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布奇长长呼出一口气。他突然明白了酒馆阳台上小子一言不发的原因。小子没有跟布奇生气,他从未真正跟布奇置气。

现在轮到布奇一言不发。

*

在某个平常的夜里,小子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没有留下书信,没有交代行踪,毫无预兆。

他偷走马厩里最好的一匹马,一匹褐色皮肤的成年母马,鬃毛很长,跑起来有力,眼睛会说话。它有个怪名字叫“老膝盖”,布奇取的。也只有布奇会取这么怪的名字。布奇在马厩里对着空气破口大骂:该死的哈里·朗格堡,那可是我最喜欢的老膝盖!

“快看看家里还少了什么,我要挨个找那小偷算账。”布奇对玛丽说。他看上去恼怒极了,翻箱倒柜,发现家里还少了一把步枪,两包冰冷的麦片,一个牛皮水壶。除此之外一切如常。他坐在屋子前的台阶上,渐渐平静下来。

在那之后,布奇有了一个新名字——威廉·T·菲利普斯,他是寡妇玛丽·帕克的新丈夫,赖恩·斯科特仍不时造访,出于对好朋友的关心。山姆·帕克娶了赖恩的女儿,两家人在斯波坎的山野过上好日子。

布奇不时能听到关于艾塔的风声,人们说她早在从玻利维亚回到美国时就在犹他开始了新生活。他还听到关于勒福斯的消息,这位坚韧的老警长退休后死于心脏病。但从未听到过关于圣丹斯小子的任何蛛丝马迹——金发枪手,除了住在犹他农场的孤家寡人威廉·朗以外,没有更接近的了。

如果那真是小子,该死,他们居然取了同样的假名。

再后来,布奇当上机械师,学了不少手艺,镇上所有人都开始喜欢他。生活富足后便开始写书,标题是《不可战胜的匪徒:布奇·卡西迪》。他擅长讲故事,也不吝于吹捧自己的光辉事迹,即使只能以威廉·菲利普斯的口吻。

布奇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寻找圣丹斯,但他没有。他不再是当年身强力壮无所畏惧的毛头小伙,有一整个家庭要支撑,玛丽、山姆和山姆的儿女都仰仗着他的庇护,布奇需要面对现实,需要去挤牛奶、放牧、套马、修卡车,还有一片金灿灿的玉米地等候耕作。罗伯特·勒罗伊·帕克已不再有资本去寻找圣丹斯小子了。

*

书完稿的那天,威廉请来镇上不少朋友去农场吃晚餐,当然不会少了他最好的伙伴赖恩·斯科特。玛丽在打扫房间,山姆在外头迎接客人,赖恩则在威廉的房间里看书,读得很认真,威廉对此感到满意。

“你看上去很了解劫匪生活,”赖恩在读完《不可战胜的匪徒:布奇·卡西迪》后和威廉说笑道,“我打赌你也是某个洗手不干后隐姓埋名的不法之徒。”

“噢,你猜我是哪一个,比利小子,杰西·詹姆斯,又或是布奇·卡西迪本人?”

“布奇·卡西迪?不,不可能。他一定死在了玻利维亚。”

“怎么说。”威廉感到很好奇。

“因为布奇·卡西迪和圣丹斯小子从不会分开。”赖恩把书放在餐桌上,走进厨房,打算准备一桌丰盛的晚餐。

End

※本文改编自历史上布奇和日舞的另一个结局:

逃出玻利维亚后,布奇和日舞回到美国。

布奇化名William T. Phillips生活在华盛顿州的斯波坎,写了一本书叫做The Invincible Bandit: The Story of Butch Cassidy,后因癌症死于1937年。

日舞化名William Long生活在犹他农场,死于1936年,从尸骨来看,是用一把步枪自杀身亡。

评论(14)
热度(15)